定論－黃曙光有誤國之罪

作者：主筆室

我國首艘自製潛艦「海鯤號」日前舉行下水典禮，儘管外界對於「下水」之說存在不少爭議，但看見艦艏以國旗包覆的「海鯤」首度公開亮相，國人仍感到興奮也不吝給予掌聲，而催生潛艦國造政策的政界與軍方人物，當然更抓緊機會自我表功。

然而這美好的潛艦勵志故事，卻由於原本以為可穩居國造潛艦推手甚至之父美名的黃曙光的幾句話，瞬間淪為貪腐醜聞和政治鬧劇。

黃曙光身為總統府國造潛艦專案小組召集人，捅出的破口極大，且位在要害處，傷害至深至遠，影響國家安全、國防建軍及三軍統帥的領導威信，他必須為這件可避免、應避免卻未避免的風暴負起最大責任，然而，如此嚴重後果根本不是他個人去留可以承擔，因為黃曙光所犯的是難以原諒的誤國之罪。

幾百年前人類就已發明潛水器，上世紀初的第一次世界大戰，潛艦就已是德國廣泛運用的武器，二戰的同盟國和軸心國更相互藉由潛艦造成對方大量生命與貨物損失，而到了近代，即使是國際笑柄的北韓，也有能力自製可從海面下發射導彈的海艦。

不必八字才半撇，就如嗑藥般自嗨

因此，以台灣的科技和國力，自製潛艦也不該是問題，關鍵在於台灣願意付出多少代價，這個代價是否合理，以及能夠造出甚麼樣戰力等級和是否足以對抗敵方的潛艦？也就是說，潛艦國造從來就不是能不能，而是要不要的選擇，正反兩種選擇，各有各的道理，沒有誰比誰厲害的高低，而當前的政策是決定要潛艦國造，政府決策者以及黃曙光這樣的主事者，唯一的責任就是在國力所及條件下踏實研製出符合台灣國防所需的潛艦，這件事不必自吹自擂，更不必八字才寫半撇，就如嗑藥般自嗨。

台灣國際處境艱困，研製潛艦自然比一般正常國家遭遇更多困難，過程中難免採取某些權宜手段，遊走在法律和政治灰色地帶，國人對此多可理解，何況是否支持潛艦國造，已被政治人物包裝成檢驗愛台灣與否的重要標準，推動國造過程，幾乎已達見神殺神見佛殺佛地步，儘管部分軍方高層與政界、智庫專家一直存在不同意見，但大多數「異議份子」都已禁聲，或只敢用最婉轉、迂迴方式「建言」。

潛艦國造在取得預算、人力物力等資源，近年可謂一路綠燈，就算有時候搶黃燈、闖紅燈，朝野也鮮有人敢擋，民間則在愛國心支撐下視而不見充分體諒。

負責執行潛艦國造重責大任的黃曙光，眼看首艘潛艦在眾人期待下亮相，並將逐步完成各項測試後成軍，顯然忘了過程中各方的大力支持或配合，他只唯恐天下不知其辛勞和正直無私，所以找到機會就忍不住自爆有一家國內軍火商因為沒得標，竟把潛艦案資料丟給中共大使館，他並且強調，執行潛艦國造時，「不接受任何軍方長官、民意代表、政府官員關說」，還直指有一位立委為了蠅頭小利一直在搞，但在他明令要求下，該立委碰不到。

郭璽與軍火商牽扯，黃曙光放火燒回自己

黃曙光番話透露了幾個重要訊息：（1）國內有一家軍火商通敵。（2）有一位立委一直在搞，但想弄的居然只是金額有限的「蠅頭小利」，而且因為黃曙光的堅持，該立委到頭來只是「未遂犯」。（3）台灣軍方和政界腐敗非常且膽大妄為，竟敢在潛艦國造這等重大國安案件上關說謀私，幸好有出汙泥而不染的黃曙光一夫當關給通通擋了下來。

但外界立刻想問的是：（1）黃曙光舉報了通敵叛國的那家國內軍火商了嗎？（2）究竟是哪一位立委一直在搞？在搞甚麼？黃眼中蠅頭小利是多少金額？黃舉報了這位立委嗎？（3）哪些軍方長官、民代、政府官員如此囂張白目涉及關說？黃有向國安、檢調或他們所屬的單位、機構舉報？如果（1）、（2）、（3）都已舉報，是何時、向誰舉報？查辦進度和結果？

然而黃曙光顯然搞不清楚自己的角色，他的身分和掌握的權力、資源，倘若在推動潛艦國造過程中真發現弊案甚或有人通敵叛國，他理應即刻處理，嚴予究辦，而不是在外張揚，彷彿自己只是個無能為力的吹哨者，但黃曙光處理的方式，竟是放火後避不出面釋疑，而且還被指出他和軍方出身，介入軍火交易甚深，而且似乎從來看不上「蠅頭小利」的郭璽關係密切，郭璽甚至曾被黃曙光親自聘為海軍顧問，並且在潛艦國造案中，郭與軍火商牽扯極不尋常，於是黃曙光放的這把火，燒回了自己身上，潛艦國造旋即從國防勵志故事，變調成為軍火交易醜聞懸疑劇。

信任破產危機，敵人看機密友邦無法保密

無論在任何國家，軍火交易都是政商關係深水區中最暗黑地帶，民主法治的美國等西方資本主義世界固然如此，社會主義與強人獨裁體制如中國者亦不可免，解放軍的火箭軍高層突遭大清洗，中國國防部長李尚福憑空消失，據信皆與軍火涉及的貪腐有關，而我國的潛艦國造，在台灣特殊又複雜的內外環境下，若說有某些人在「一直搞」，自然也不令人意外，何況為了突破中國封鎖，達成國防自主目標，潛艦國造過程中有些出格行為，甚至也許是必要之惡，國人也能理解非常手段和「水清無魚」的現實，只要能做到一切仍在管控之下，且利大於弊，私利不壓過國家利益，也非毫無節制地公然踐踏法律規範，很多時候多數人會選擇心照不宣或心存體諒。

但在這套默契和潛規則下推動潛艦國造的黃曙光，分明自己因此得到不少便利，卻無厘頭且莽撞地公開在火藥庫裡燃起一把火，無論他出於甚麼動機，都會造成難以收拾後果，整個事件中就算有真正想為國家做事的好人，也有企圖一直搞圖謀私利的壞人，也已同時身陷火窟，更嚴重的是，國人將懷疑過去給予潛艦國造主事者的種種方便，很可能被當成了可以上下其手的隨便，這種信任破產的危機，將使不限於潛艦案的各項國防重要建設未來面臨諸多變數和阻力，陪葬的代價實在太大。

黃曙光努力推動潛艦國造，有不可抹滅之功，偏偏他太急於炫耀個人角色，比賽還沒結束就太早興奮揮舞雙手想要享受長官讚美和大眾掌聲，竟在壓線前絆倒自己，灰色地帶隨之曝光，飄散出藏汙納垢的惡臭，敵人固然因此看到了更多想看的機密，暗助台灣研發潛艦的國際盟友也發現台灣無法為之保密的風險，日後合作恐受影響。黃曙光就算先前對潛艦國造有再多苦勞和功勞，也賠不起他此次所造成的傷害。